讲述人:侯飞飞,太原市社会(儿童)福利院项目社工,助理社工师,青少年社会工作,从事社会工作年限6年。
我不是一个擅长讲故事的人,甚至偏执地认为回忆过去的日子应该是我退休生活之一。可是我却想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去讲讲我的社工故事,毕竟生而为人三十载,与君相识十余年。
我出生在1990年的雷锋纪念日,冥冥中与社工有割舍不断的缘分。我今年三十了,与社工相识相知相爱也有十年了。曾经厌恶社工专业、认为自己一定不会从事社工职业的我在大学老师和服务对象的帮助与影响下,在深入人群、走进社区、开展服务、倾听故事、感受生命的过程中,慢慢地接纳、认可、喜欢、热爱并就职于这个助人自助的专业。
一、一入社工深似海,从此欢喜挂眉梢
小时候,我的偶像是时任国务院副总理的吴仪,我的梦想是成为一名为人民服务的政府官员。2009年,高考报志愿,我清一色地填报了行政管理、工商管理、人力资源管理等专业,最终被北京农学院的社会工作专业录取。当时,民政局工作的叔叔告诉我说这个专业是新兴专业,以后会越来越重要。可是真正接触了专业课,我才发现这压根不是我想读的管理类专业。同时,我是一个敢爱敢恨、直来直去、原则性极强的人,我根本不能认同第三者、性工作者等特殊人群。当个案模拟时,我根本就说不出“我真的能理解你,你过往的经历,让我打心底里心疼你”等诸如此类的话语。明明我心底就不认同,怎么能违心地说出这样的话语。天知道,一开始我是多么抵触与厌恶社工专业。从小到大,贴着好学生标签的我居然在课堂上和老师对着干。
可是,四年的大学生活,在一个个群体中,倾听不同的故事,感受鲜活的人生,我接纳、认可并喜欢上了这个生命影响生命的专业,社工原来可以如此伟大,生活原来可以如此快乐。依旧记得北京星星雨教育研究所里星星的孩子出众的天赋;北京城乡结合部唐家岭里的“蚁族”虽蜗居着却依旧洋溢青春的脸庞;燕郊打工子弟小学里流动儿童那双双渴求知识的眼睛;龙泽社区里北京语言大学退休老教师们的慈祥安逸与最美不过夕阳红;顺义农村社区里广场舞大妈们的自信人生五百年;海淀区西三旗街道“与孩子一起成长”早期教育项目里的浓浓隔代情、暖暖婆媳意;中国扶贫基金会雅安地震紧急救援志愿者服务的“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学校保安大叔们对自己帮他们维权出主意的不停感激……
为了延续这份喜欢,我选择了读社会工作硕士。两年的硕士生活,从国际化大都市北京来到共和国的摇篮江西,来到那座英雄城南昌,时空转化,一切都变了,而对社会工作已从浅浅的喜欢变成了深深的爱。依旧记得每次坐三个小时的公交,往返于南昌最拥堵的路上,风雨无阻地到南京路小学开展城市流动儿童“阳光成长”服务,和孩子们自由奔驰在跑道上,和孩子们开心分享着只属于我们的秘密。依旧记得和老师们每周末奔波于南昌与九江之间,访学校,做个案,开小组,进社区,我们全力为单亲家庭的孩子构建起强有力的社会支持网络,在服务的过程中,你会深深理解列夫·托尔斯泰的那句名言“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依旧记得一个月的香港社工游学之旅,认识了一群可爱的社工,他们用极大的热情与耐心践行助人自助的社工理念;认识了一群乐观的长者,他们用积极的态度与行为描绘着老有所乐、老有所为;了解了香港安老服务的发展历史以及未来方向。依旧记得,从香港回来未作休整,自己又背起行囊,独自一人来到了历史上的“买不尽的汉口,装不尽的河口”的江西铅山县河口古镇,小小的县城里有重视社工发展的民政局和团委领导们,有支持社工发展的私立学校的校长老师们,有配合社工工作的家长们,还有一群可爱的精灵们,他们一声声飞飞老师,一下就将我的疲惫与孤单驱散。两个项目,四次团康,四个小组,十个个案,将近300个孩子,我靠强大的力量支撑下来,“飞飞老师,我在电视上看到你了,你什么时候给我们班搞活动?”学校里的老师说。“飞飞老师,你别走了,我想每个礼拜都看到你,和你一起做手工!”孩子们说。“飞飞,毕业来我们这里工作吧,我们给你介绍对象,找婆家!”领导们说。
太多的细节,我已慢慢模糊,太多的故事,我已渐渐忘记,但是社工带给我的小欢喜,一回忆就挂眉梢。
二、各行各业皆社工,人情练达即专业
2015年研究生毕业,为了心爱的他,我毅然决然地来到了他所在的城市——太原。与北京、南昌相比,那时太原社工行业刚刚起步,专业社工机构只有几家,想找一份社工的工作真的很难。
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不是社工,而是103朵小花的护花使者——班主任老师。社工价值不能丢,社工方法不能忘,班主任工作依旧可以继续我的社工实践。当其他班还开着90年代的主题班会课时,我鼓励孩子们自己出策划,自己想主题,自己找帮手,自己搞活动,就这样有了《小王子》读书话剧夜,有了《收入OR消费》父母不易且行且珍惜的角色扮演,有了《我有一双巧手》的系列手工大赛,有了《say no 不文明》的手机视频秀,有了《我的天哪,就业那么难》校园招聘会的漫漫面试之旅。五年过去了,曾经“问题少女”们已然成为幼儿园老师,她们走进更多孩子的生命,撼动一棵棵树,推动一片片云,唤醒一个个灵魂。
2016年,告别教师岗位,开启了民政局专职社工的旅程。我是单位最年轻的同志,唯一的90后,学历最高的同志,唯一的研究生,就这样我这个90后的小丫头把民政局所有科室的工作参与了一遍,党建、1994年以来婚姻登记档案补录、低保入户、涉军人员维稳、村(社区)“两委”换届选举、地名志编写、三基建设等等。工作之余,主动和前辈讨教,思考社会工作到底如何介入民政工作,实现两者的互动互助发展。我觉得将社会工作理念融入民政工作很重要。城乡低保在内的社会救助是否可以从原来的“给你”转变为“教你”,让困难群众有持续发展的能力而不是坐等靠,避免等不着靠不着要不着,那么就闹起来哭起来赖起来。在此基础上,撰写了几篇民政理论论文,还拿了几个奖。干不了社工实务,就搞点社工研究。
收文件、发通知、打电话、写材料、忙考核,一年到头,忙忙碌碌,可是总觉得缺点什么,离社工那么近却又那么远。2018年,工作之余,每周六我都到离家很远的老年大学当志愿者老师。从荷塘月色的夏,到来得清、来得静的秋,再到最妙是下点小雪的冬天,整整24周,风雨无阻相约周六。我把课堂开成了老年小组,与老人们一起读书、看电影、忆往昔、活当下、畅未来,我们真实地生活着,我们幸福地陪伴着,我们热情地祝福着。
2019年,全国第二届青年运动会在山西太原举行,这是新中国成立以来山西省举办的规模最大、规格最高的综合性体育赛事。我有幸成为二青会志愿者培训讲师,全程参与1500平米志愿者中心的运营管理。那个烈日炎炎的八月,我和四万五千名青圪蛋(志愿者名称)用青春与奉献“展现山西形象,讲好山西故事,传播山西文化,打造山西名片”。
不论是当老师,还是干专职社工,或是参与志愿服务,只要你有心,只要你行动,处处都是社工的舞台,站到舞台中央,我就能翩翩起舞。
三、还好出走半余生,归来仍是社工人
兜兜转转,总感觉自己是长在社工这棵大树上的枝条,离开社工,就好像在精神上被连根砍断,就好像要和大地分离。社工,我回来了。
疫情过后,我来到了现在的单位——太原市社会(儿童)福利院,成为了太原市张毅敏困境儿童社会工作名家工作室的项目社工。青少年接触很多,可是孤残儿童却是第一次接触,内心是恐惧的。
提到福利院的孩子,你脑海中想到的形容他们大多数是自卑孤僻等等负面词汇。第一次去走访社区类家庭的孩子们,我就觉得他们每一个人都是天使。他们没有因为第一次见到我而显得害羞与胆怯。唐氏综合征的宝宝把他的玩具熊送给我,我让他乖乖躺着,他居然照做了。小不点把他的苹果给了我,他的学习能力很强,没有玩具,我就和他认识衣服上的颜色并匹配对应颜色的水果。当我想不起如何叠纸鹤,他们耳朵畸形的二哥百度给我看视频,帮我叠纸鹤。从那一刻开始,我不再害怕,他们尽管身体残疾,可是和普通孩子一样天真无邪、纯粹善良。小小的他们温暖了我,治愈了我。
福利院的六一儿童节,我是冰淇淋车的小丑,负责给孩子们打冰激凌。太多大朋友小朋友过来兑换冰淇淋,可是有一个小小的男孩子怯生生地和我说,姐姐,我想给爸爸要一个冰淇淋。尽管我知道这个孩子已经来过一次了,上一次是他的“妈妈”带着过来的。可是第二次,他自己一个人过来的,他说要给“爸爸”要一个。不管他最终是否是自己吃了,可是我被他说的那句话感动了。爱的种子已经在他心里生根发芽,他懂得了爱,就拥有了未来!这不正是儿童社会工作的目标吗,给予服务对象充足的爱,教会服务对象如何爱。我们同事一直努力在路上,服务对象的成长是对他们最好的褒奖,很幸运,我成为其中一员。
消除了恐惧,坚定了信心,越干越有劲。在领导的带领下,在伙伴的合作下,太原孤残儿童特殊教育学校社会生源“午间陪伴”项目、“和美睦邻•月满中秋人团圆”社区类家庭中秋答谢晚会、“爸爸带我们去跑马·2020太福人战太马”等活动顺利开展实施。借助形式多样的活动,我们宣传儿童友好理念和困境儿童关爱保护政策,倡导更多组织与个人参与困境儿童关爱保护行动。毕竟我们曾经都是孩子,未来我们还需要做更多。
唠唠叨叨,我的社工故事就要结尾了,或许这个故事本就不需要所谓的结尾。“敦煌女儿”樊锦诗愿意一辈子留在敦煌,是因为尘世间人们苦苦追求心灵的安顿,在敦煌她无需寻找。只要九层楼的铃译响起,世界就安静了,时间就停止了,永恒就在此刻。她在敦煌找到的,我在社工里找到了。社工,我是离不开的。
等我退休,希望能给自己写下这样的颁奖词:舍半生,遇茫茫众人。从深深厌恶到浓浓挚爱,守住理想的火,开辟梦想的路。半个世纪的坚守,不是谁都能经得起吹打。一腔爱,一段情,一场生命旅程,从青春到白发。心归处,是社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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