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禁毒社工:牵着帮教对象走 (3)

2014-03-31 15:15   文汇报 投搞 打印 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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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文汇报记者深入广州德心戒毒中心,通过和戒毒社工们的近距离接触,实地感受社区戒毒工作的艰辛与不易。

低收入的“义工”

通过初级社工师的考试,意味着每月能增加200元的收入。即便如此,社工们到手的工资,也不过3000多元,“扣除房租和吃喝开销,现在几乎存不了什么钱。”

毕业于长沙民政学院社会管理专业的李天明,也是戒毒社工。他的拍档,是佘伟超的大学同班同学黄健景,四个年轻人同在一个办公室。李天明说:“按照中心规定,出于安全考虑,我们外出工作必须两人一组,绝对不能"单打独斗"。”去年刚入职时,两个男生都不会骑自行车。半年多过去,黄健景的车技渐长,但身材高大的李天明却依旧无法驾驭低矮的山地车。无奈之下,李天明只能坐公交车。

由于不会说白话(粤语),来自湖北的李天明在工作中遭遇更多淡漠眼神。不过,在他看来,这份工作只是挑战自我的一部分:“刚毕业时,到民政局上班,太闲了,一眼好像就看到了退休的样子。”执意离开家乡闯荡一番的李天明,于是买了一张南下广州的机票,到德心戒毒中心当起了“有工资的义工”:“这份工作虽然工资少点,但每一天很充实,能让我见识不同的故事,帮助不同的人。”

黄健景的外号叫“机神”,原因是他陪计算机的时间远远多过陪女朋友的时间。午饭过后,其他社工都去午睡了,黄健景在办公室的电脑上帮大家查起了社工资格考试的报名情况:“大家的照片审核都已经通过了,接下来再付130元报名费就OK了。”

若非亲眼所见,很难想象这样几个年轻人,竟然住在没有宽带和wifi的出租屋里。晚饭过后,“机神”会回到办公室继续和PC“谈恋爱”,而佘伟超和李天明最爱的消遣,是坐上免费班车去镇上的超市兜一圈。

在记者告别社工们的第二个午后,佘伟超在电话那头的声音显得苍白无力:“一上午去了三个对象家,有一个还是喝醉了跟我们聊的……”

两小时后,记者收到了他们发来的一组工作照。照片里少有的帮教对象,不是背影现身,就是被打上了马赛克。佘伟超说,很希望能和帮教对象大大方方拍一些照片以记录自己的工作,而不是每次对着背影默默按下快门:“如果今后大家看他们的眼光能够正常一些,或许他们就不会那么抵触了。”在邮件的末尾,佘伟超写道:“请顺带听听我们的办公室之歌—我的未来不是梦,歌词句句心声。”

“你是不是像我在太阳下低头,流着汗水默默辛苦地工作。你是不是像我就算受了冷漠,也不放弃自己想要的生活……我知道我的未来不是梦。”

光有社工并不够

“很多人都是抱着试一试、吸一两次不会上瘾的态度接触毒品。有的人吸惯海洛因,听说吸冰毒可以戒了海洛因,便又吸上了冰毒,结果呢,两个都戒不掉了。”

德心戒毒中心,凹陷在S267省道上一个不起眼的岔口,周围厂房林立。高耸的大门之后,几栋略显破旧的四层小楼撑起了这家非赢利性社区戒毒康复机构。

与传统的戒毒所不同,德心戒毒中心主要以“中途宿舍”的形式向被强制隔离戒毒出狱的人群以及自愿戒毒人士提供短至15天多至1年的康复训练,包括为他们提供心理辅导以及必要的职业技能培训,以帮助他们重新走入社会。在这里,除了不能随便外出,康复者拥有较为宽松的自由度。自2012年正式成立以来,德心戒毒中心已有近千人成功“毕业”,重返社会。除此以外,中心的戒毒社工主要承担着帮助社区帮教对象戒毒的“重任”。

总干事邹林峰,是中心目前唯一一位中级社工师,也是戒毒领域的老社工。在着手组建中心前,他在广州白云自愿戒毒中心一待就是11年。那些年里,留给他印象最深的,是一个叫阿强的17岁少年:“2003年,一个电视台记者无意在一条小巷里看到他褪下裤子往大腿上扎针。当时我在参加团市委一个青少年禁毒项目,于是记者就和我一起去找他。找到阿强后,我们发现他其实是个蛮听话的孩子,吸毒只是因为不懂并交了损友,于是我们慢慢帮他戒了毒。一直到2006年,突然找不到他了,后来才知道原来他犯了事被判了刑。”

不久前,广东省刚刚清理了称霸一方多时的陆丰市博社制毒村。在邹林峰看来,除了毒品交易的泛滥外,相关宣教力度不够恐怕是涉毒人员不降反升的重要原因:“他们对于毒品的属性和危害根本就不了解。在这方面,我觉得有关部门应该加大力度多宣传些毒品的具体危害,而不光只停留在口号式的宣传语上。”邹林峰说。

“越来越多的人尤其是青少年涉毒,意味着社区戒毒的需求量会越来越大。我们现在在打磨的,是一支专业化的社工队伍。其中,既有医学、康复学、心理学人才,也有专业的医护人员。”去年6月,中心接下了江高镇社区戒毒康复及就业安置服务计划,计划要在一年时间里,跟进帮助100个个案。如今,目标即将达成,邹林峰也把目光瞄向了新一轮的投标:“据我所知,周边有几个区域也都希望能有社区戒毒服务,毕竟戒毒社工对我国来说还是新鲜事物,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未来专业化的社区戒毒康复中心一定越来越多。”

据介绍,广州市目前的社工收入标准,从员级社工员每月3000元至中级社工师每月6500元不等:“这个标准并不高,要说靠当社工赚钱发财肯定不现实,但相信多数人来当社工的首要目的也不会是赚钱,而是尽自己所能帮助别人。”

不过,邹林峰也坦言,要想更好地完成社区禁毒、戒毒工作,光有专业化的社工队伍其实远远不够,而是需要政府各相关职能部门的紧密参与和协作,“说白了,社工组织只是服务机构,并没有执法权。社工可以帮助帮教对象,但如果帮教对象始终不知悔改,越走越偏,就该有执法人员出面制止,起到相应监管责任。打个比方,社工的一只手在前面牵着帮教对象走,后面应该还有一只手可以随时拉住他。有时候我们社工有相关问题找到民警,民警会让他去找综治办,综治办又让他找公安,这样推来推去,怎么能形成合力呢?”

“很多老百姓认为,吸毒的人像过街老鼠,社工还帮他干什么?其实,多数时候,他们比普通人更需要得到肯定和包容。如果全社会都看不起他们,反而更容易让他们走上老路。”邹林峰说。

“如果能挽救一个吸毒者,就等于挽救了一个家庭。”自从一位母亲为了帮儿子戒毒苦苦哀求自己后,邹林峰始终把这句话放在心上。如今,德心戒毒中心已经和周边一些工厂达成了协议,为恢复良好的戒毒者提供两种就业安置方式—既可直接去工厂上班,也可以选择在家加工电子元件,由社工登记数量,按件取酬,其目的只有一个,帮戒毒者实现自我价值,尽快让他们重返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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