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女社工伊梅拉·门萨-施拉姆几乎走到哪儿都拎个大口袋,装着刮刀、颜料清除剂、喷漆罐和一部相机,袋子上印着彩色字母,拼成单词“反纳粹”。

27年来,她一看到什么地方印着纳粹标语,就拿出工具清除或覆盖标语,对那些仇视外来移民的行径发起一场“持久战”。

“必须除掉它,现在就要”

火车从柏林出发,向南往德累斯顿开去,途经布兰肯费尔德、达本多夫等多座前东德城镇。“我常来这些(东部)地区,”门萨-施拉姆说,“这里新纳粹(标语)很多。”

经过达勒韦茨时,她隔着车窗指着一座前东德时期用来存放自行车的建筑说:“几年前,建筑里面涂满了新纳粹标志。”她记得这座建筑,因为她在清除那些标志前拍了照片。

门萨-施拉姆眼里不揉“沙子”,每当看到充满强烈排外色彩的标语,就觉得无法忍受。

在离柏林48公里的措森站,门萨-施拉姆提着大口袋下了车。她检查了一遍站台,看灯柱,看长凳底面,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涂写纳粹标语的地方。在一个公园前面,一个涂着纳粹标语的灰色金属制旧衣服容器引起门萨-施拉姆注意。她长吸一口气,先拍照记录,然后掏出喷漆罐,将那个标志覆盖。

她说:“必须除掉它,现在就要。”

“这是我清除的第58987处纳粹标语,”门萨-施拉姆语气中透着骄傲,“我把一切记录在我的本子里。”她7年前开始记录,如今已写满76个厚厚的活页文件夹。

一个偶然的机会让门萨-施拉姆走上这条与纳粹势力斗争的道路。27年前,当时柏林墙还没有拆除,门萨-施拉姆住在西柏林一个富裕社区。一天,她等公共汽车时看到站牌上张贴着一条标语“还鲁道夫·赫斯自由”。赫斯作为阿道夫·希特勒的前副手当时正在专门关押纳粹分子的施潘道监狱服刑。门萨-施拉姆为这样的标语出现在大庭广众却无人理会而气愤,当即把标语扯下来,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她说:“我这样做是因为我不能忍受人们被羞辱、被歧视。种族主义和国家主义是公民社会的真正威胁,我不能对此视而不见。”这么多年来,她几乎天天出门,只要步行或乘车能到的地方都去,清除建筑物、行人地下通道、地铁里不该有的涂鸦和张贴物。

全镇“总动员”

在门萨-施拉姆带动下,柏林到德累斯顿火车沿线城镇的许多居民加入到反极右思想的行动中,不再对排外行径麻木不仁。措森镇政府如今接到有关带冒犯色彩标语的投诉会更积极地回应。措森居民约尔格·旺克说:“这个镇更加警惕(纳粹宣传)。”旺克在镇广场上多次看到新纳粹分子游行或举行其他活动,认识门萨-施拉姆后对新纳粹势力的影响有了更深入了解,2009年成立了反纳粹组织“民主之屋”。

“从门萨-施拉姆那里,我们明白……立即清除新纳粹涂鸦是多么重要,”旺克说,“一旦一个城市不再用批判的眼光看那些乱涂乱画,它的形象将遭受玷污。”

门萨-施拉姆明白,光靠自己的力量还不够,需要唤起更多人对纳粹思想的警惕。她在花费大量精力清除那些标语之余,在所到之处的市政厅、剧院、青少年活动中心和学校举办名为“仇恨毁灭”的巡回展览,向公众展示纳粹思想在德国的影响和危害。

2011年,一桩排外惨案的曝光震惊德国。三名来自德国东部城镇茨维考的极右分子涉嫌在2000年至2007年之间杀死8名土耳其移民、1名希腊移民和1名德国警察,却长期逍遥法外。议会为调查此事成立的特别委员会称案件是“前所未有的灾难”。

委员会主席塞巴斯蒂安·爱德蒂承认“极右势力在各个层面被低估了”,呼吁全国人民抗击种族主义。

“她无所畏惧”

在一些右翼势力强大的地方,有的人把人口流失和就业难归咎为外国移民的到来,有的人对右翼行为无动于衷,沉默不语。门萨-施拉姆试图扭转这种局面。

前不久,门萨-施拉姆把“仇恨毁灭”的巡回展览办到措森,场地选在反纳粹组织“民主之屋”的办事处。

“60个人来看展览,这在措森是第一次,”“民主之屋”领导人旺克说。“民主之屋”2009年成立后不久,办事处外墙上就被刷上涂鸦“人民的叛徒”。这个组织两年前在措森举办一个关于犹太人生活的展览,展览开幕没几天,办事处遭一伙年轻的新纳粹分子纵火。

门萨-施拉姆曾遭威胁或阻挠,比如一个小伙子向她扔石头,有的官员要求她用喷漆覆盖纳粹涂鸦前提出申请。这些都不能让她放弃。“她无所畏惧,”瓦伦一家反纳粹组织领导人安德烈亚斯·汉迪赞道。

瓦伦一些政界人士、警察、年轻人前不久跟着门萨-施拉姆走遍全城大街小巷,清除纳粹痕迹。汉迪说:“看过她的展览的和走街串巷亲自清除纳粹张贴物的年轻人,对(新纳粹)这个问题有了不一样的认识。”

莉萨·黑泽,巴伐利亚州小镇埃尔丁9年级学生,去年春天在学校参加了门萨-施拉姆举行的讨论会,随即加入到反纳粹行动中。她说:“现在我走到哪里都睁大眼睛(看其中是否有宣扬纳粹思想的涂鸦)。”

她在慕尼黑一个洗手间看到一个纳粹标志,想起门萨-施拉姆的话,于是拿出一张白色贴纸将标志覆盖。

门萨-施拉姆表示,她从黑泽这样的年轻人身上看到希望,她将继续在与纳粹斗争的路上走下去。

“公民们必须学会鼓足更大勇气,”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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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惊德国的新纳粹大案

德国新纳粹团体“国家社会地下党”成员贝亚特·切佩和两名同伙涉嫌2000年至2007年谋杀8名土耳其移民、一名希腊移民和一名德国警察,罪行直至2011年才曝光,在德国社会引起强烈反响。

德国调查人员1998年便注意到这个3人团体,却让他们逍遥法外13年,致使多名移民遇害。调查人员原先认为这些谋杀案关联黑手党或毒品暴力,一些受害者的家属遭到执法部门怀疑。　

内政部长汉斯-彼得·弗里德里希承认,当局追踪新纳粹分子不力。总理安格拉·默克尔2012年年初向谋杀案遇难者家属公开道歉；国内情报部门宪法保卫局主管海因茨·弗罗姆同年7月引咎辞职。

德国慕尼黑一家法院2013年5月6日开始审理此案,至今尚未审结。

德国据信有数千名新纳粹分子。他们以德国纳粹头目阿道夫·希特勒为偶像,崇尚暴力,仇视土耳其裔和其他外来移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