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社会服务领域里,社会工作者经常被赋予不同的使命,用不同的专业方法和技能,去感受服务对象的情形,然后让自己融入其中,陪伴其同行一段旅程,最终抽身离开服务对象的生活世界。这样的循环在助人者的职业生涯中周而复始,成为常态。这个循环包括了三个重要的阶段和要素,即最初的同理融入(empathic involvement),干预过程中的协助与陪伴,以及结案时的情感分离。社会工作者似乎必须以一种非常有效率的方法,同理案主,积极融入其生活情境以及其它相关的事物与关系中进行干预处遇,最后双方互相分离。“个案一个接着一个,融入—干预—分离—融入—干预—分离……,年复一年,日复一日。”这种永无止尽的循环,几乎构成了助人工作的全部。
对于专业社会工作者而言,以上每一阶段都很重要,每个阶段也都需要装备一定的理念与技能。在我们接受的教育中,同理心的运用一直是被高度重视的。积极同理案主的处境,需要情感上的连结,需要对他人持开放的态度,是工作发展的一项前提要素;干预过程中需要专业的技能和方法,也是社会工作助人的关键所在。然而,对于“分离”的学习却在我们的教育中涉及很少。其实,将个人从工作关系中抽离,也是很重要的功课。现实中,也确实有些社工非常擅长同理融入,干预处遇也做得不错,却比较缺乏处理分离的技能。
其实,职业助人领域的很多情境中,我们都能感受到人与人关系联结与分离的活剧。比如,如果小组运转成功的话,离别时成员总会有些离愁别绪,甚至会有被遗弃、失落的感觉。他们可能是因为对外部世界的担心,因为在小组里和成员相处不久,却很融洽,可是现在又要回到原来的环境,不禁又有担心焦虑。此时,因为意识到小组快结束了,每个人都会思量自己今后该作何打算。此时,组内的互动可能降低,影响力可能减弱,规范也趋于松散,甚至有人缺席。因为,有的人会想,反正小组就要结束了,去了也是于事无补;有些人怕结束带来的伤感,而逐渐抽身离去,不愿再投入感情,免得自己愈来愈难以分离。
社会工作者也是普通人,同样也会像个案、小组中的服务对象一样受到分离的影响。有人说,“我做了好几年社工了,经手的个案越多,认识的人也越多。每个个案,我差不多都尽心尽力做了,他们在我帮助下或多或少都有些进步。也许是我情感比较丰富的原因吧,起初,结案的时候,都有点依依不舍的感觉。当然,我知道这可能算是反移情,很不好,要控制。可是,现在我发现,我越来越难跟个案产生共感了。我觉得我变得冷酷了很多,我觉得把自己藏起来比较好,比较安全,也不影响工作……”
通常,经验丰富的社会工作者能够摸索出自己的一套和服务对象“融入-干预-分离”的个人化模式。完成以上的功课,也是助人者走向成熟的标志之一。关系的分离可以被看成是某种“失去”,人生中难受部分很多缘于失去与我们有密切关系的人或事物。人们因失去而感到失落、难过甚至悲伤,这种情绪产生是非常正常的。反之,逃避、压抑或者否认这种失落感,会给一个人的身心健康带来不好的影响。
心理学上的两种方法可能会有助于社会工作者处理分离情绪。首先,认同自己的工作角色及其意义,社工不是主导者、救世主,而是案主一段人生路上的同行者;理解与服务对象们的关系会有同理心的融入、干预与分离的循环,并且每一次的循环都有工作时间上的限制,由此从认知层面上建立起对工作关系“缘起缘灭”的心理准备。
此外,不仅要思考和认识分离,感受并且体验失落与悲伤同样重要。 一个人只有感受到失落之痛,才能更好地度过分离。一些简单的离别仪式,会有助于完成此过程。这种仪式可以是完全个人化的,比如内在的思考、回顾和案主相伴的过程,也可以把工作过程想象成阅读一本精彩的小说,虽然深刻体验了其中人物和情节,却已到了阖上书本的时候;或是通过一些外在的行为,比如信步闲游,歌唱抒怀等等。
其实,每个人都有足够的想像力和创造力,去完成这个心理仪式。当当我们完成这个分离的过程,会产生一种更新(fresh)的感受,使我们充满生机,保持活力。此外,在不断往复的助人循环中,工作经常会带来新的学习和意义,这也是我们走向成熟的契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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