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安镇,富阳南面的山区小镇,随着改革开放以后经济的快速发展,它一度成为富阳发现毒品最早、吸毒人员最多的乡镇,因此被戴上“杭州市毒品问题重点整治乡镇”的帽子。不过,多年过去,如今的常安镇已成为杭州市禁毒办示范单位,并成为富阳连续多年吸毒人员增幅最小的乡镇。这份成绩的背后,不得不提一个人,他就是汪柏罗,富阳最早也是在职时间最长的专职禁毒社工。
56岁的汪柏罗是常安镇禁毒办的主任,也是镇里禁毒小组4名专职社工之一,他2004年加入禁毒办,见证并推动了常安镇禁毒工作的开展。常安镇在册的196名吸毒人员,几乎都是他的“老熟人”,在一些人眼里,老汪是将他们从毒品深渊中拉扯出来的恩人;不过,也有人把他视为怎么都避不开的“恶魔”。
海洛因之村
如果再早20年,汪柏罗怎么也不会想到,原来毒品竟然离自己那么近,甚至需要他用半生的力气去解决这个问题。2004年,常安镇成立禁毒办公室,汪柏罗是总负责人,摆在他眼前的是一副“烂摊子”:光横槎村一个小村子,吸毒人员当时就有20多名。
赶着改革开放经济发展黄金期,原本静寂无声的山区小村横槎村,在一些敢为人先的村民的带动下办起了化工厂,整个村的经济快速发展,但随之而来的问题也多了起来。因为化工厂经常和广东地区往来,到上世纪90年代,当时吸毒人员吸食最多的海洛因随之流传进村,一些对毒品危害知之甚少的年轻人好奇尝试,就这样染上毒瘾。
汪柏罗整治的苗头首先对准了横槎村,虽然此前他作为常安镇党政办主任,对禁毒工作有一些了解,但真正着手去做了,才体会其中不易。
“这是我们家家事,我们自己会处理,不用再来了。”家中有吸毒人员,家属本该高度重视并配合禁毒工作,不过起先却并不是如此。汪柏罗到横槎村,听到家属说得最多的就是这样的话,这也反映了当时村民对毒品危害缺乏认知。
汪柏罗在吃了多次闭门羹之后,依然坚持上门做宣传,面对面和家属讲述毒品危害,科普禁毒知识。没过多久,汪柏罗所说的在部分吸毒人员身上得到验证,那些亲眼见到自家孩子毒瘾发作的父母这才主动找上汪柏罗。
一朝成瘾,想要戒除却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2008年对于横槎村吸食海洛因上瘾的人来说是个转折点,在尝试多次戒毒失败之后,一种新的治疗方法——美沙酮治疗法在当时铺开,不过美沙酮本身也容易上瘾,需要医生严格控制计量和使用频率。经历多年的禁毒工作的汪柏罗也因此看到了希望。
如今的横槎村,当年吸食海洛因的年轻人几乎都已回归正常的人生道路,他们有些留在村里娶妻生子,有些外出工作赚钱养家。这份蜕变,付出的代价或许只有他们自己最清楚。
汪柏罗的名单
常安镇禁毒办成立后,汪柏罗就收集着一份在册吸毒人员名单,这份名单上的人多数都是他的“老熟人”。按照规定,进入社区戒毒或社区康复之后,有三年时间必须定期上门检查,而这些人每个人都有一条时间线,如果“踩线”了还没上门,也没打个电话报备,汪柏罗就会着急。
这样的情况曾不止一次发生,小美(化名)就是其中一位“踩线”的吸毒人员。小美是常安人,今年才20岁出头,在她的记忆力里,自己从小无论做什么出格的事父母都不会管,也懒得管。她初中毕业就不再上学,跟着一群要好的“姐妹兄弟”一块混,日子过得自在。
一次在酒吧玩嗨了,她的一名“好友”从包里掏出了一只小袋子,说是好东西,让小美尝尝,后来小美才知道那就是冰毒,她只觉得吃下之后整个人变得异常兴奋,一直在酒吧里高喊着跳舞。几次尝试之后,小美开始主动向“好友”索取。
小美的吸毒行为被公安机关发现后,接受了警方处罚,同时,她被列入社区戒毒名单。眼看小美报到时间已经到了,她却迟迟没有出现。汪柏罗拨通了小美的电话,但电话那头得知是禁毒办打来的,当即就挂了电话,之后再也没有接起。
为了找到小美,汪柏罗赶到了小美所在的村子,打听到了小美家。不过,小美父母的态度却让汪柏罗大为失望,他们直接表明:“就当没这个女儿了,她要怎样,我们不管。”
即便小美的父母放弃了,汪柏罗也没有放弃。通过各种途径联系失败后,汪柏罗将情况反映给了公安机关。最终小美因不配合社区戒毒,被警方抓获,实行强制戒毒,到现在小美还在戒毒所。
汪柏罗从来不会“放过”名单上任何一个“踩线”的吸毒人员,每个人的时间线也是他的底线。如果名单上人员主动配合,他就是一位和善的老师,帮他如何戒毒出主意,时时叮嘱不得再碰毒品;如果不愿配合,他就会展现毫不留情的一面,严格按照法律要求处理。
最大的成就
作为汪柏罗名单中的一员,杨明(化名)如今高高壮壮的身体已看不出当年吸毒的影子。就在五年前,他沉溺于地狱一般的生活不可自拔。
杨明年轻时嗜毒,常常在乌烟瘴气的赌场里流连忘返,也因此结交了一群狐朋狗友。在这些人的怂恿下,杨明吸食了冰毒。他当时的想法是,反正也没啥大碍,吸一次就吸一次呗。但之后的事开始脱离他的掌控。
每次吸完毒,杨明就感觉自己浑身都兴奋起来了,他可以三天三夜不眠不休一直在赌场上,毒瘾过后,躺床上呼呼大睡几天。那时的他,除了赌博什么也不想做,整个人就一个字,懒。很快,家里的积蓄被消耗殆尽,因为吸毒,他的身体也越来越差,精神恍惚、牙齿松动。
被警方抓获多次后,他最终进了戒毒所。开启在戒毒所的生活之后,杨明才逐渐意识到自己原来是多么傻。他的儿子当时才一岁多点大,每每妻子带着儿子来看他,朝着他用还不太清晰的口齿喊“爸爸”,杨明总是忍不住掉眼泪。他发誓,再也不会进这种地方了。
因为表现好,杨明提前结束了戒毒所的生活,加入社区康复名单,也和汪柏罗成了朋友。每个月,杨明都会主动找到汪柏罗接受检查,而汪柏罗,也隔三差五给他打电话询问情况,其中问得最多的就是,他的工作和家庭。
对于一个戒毒人员,复吸的可能性很大。汪柏罗这么多年禁毒工作下来,深知要彻底摆脱毒品,家庭和工作非常重要。杨明在戒毒所的日子,妻子对他不离不弃,出来后,他一改从前的懒散,开起了一家小面店。
今年年初,他和汪柏罗通了电话,说面店经营有些困难,想转行。“只要有个行当,并努力付出,先不管赚不赚钱,我都会支持你。”汪柏罗说。后来,杨明开了一家酒行,偶尔要出差,出门总会向汪柏罗报备下。
吸食冰毒带给身体的伤害是不可逆的,杨明清楚这一点。为了强身健体,给儿子做好榜样,他每天6点就起床,围着体育馆跑几圈。虽然已经过了3年社区康复期,不过他依然和汪柏罗保持着联系,有时杨明空下来会打电话给汪柏罗,请他到店里喝杯茶、聊聊天。
对汪柏罗来说,他最大的成就就是看到名单上的人成功度过3年的社区戒毒或是社区康复,并且永远不再需要他的督促。在这些像杨明一样诚心改过的人眼里,汪柏罗就是他们的恩人,在戒毒过程中不厌其烦地给予他们鼓励和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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