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我们发扬连续作战的精神,深入双百镇街村居为社工站选点。大家秉持“落在村居、问题导向、方便群众”的理念和要求,脚踏实地将一个个社工站扎根边缘弱势人群聚居的城乡社区,得到各级政府和许多地区协同行动中心专兼职协同者,包括一线社工的理解、支持、认同和参与,但也有许多基层干部和社工对于驻村模式和"三同"(同吃、同住、同劳动或同生活)表示惊讶,甚至提出怀疑。正如云浮地区协同中心彭卫有所说:“我觉得只要我们扎根社区做出成绩来,是可以把大家都带动起来的。目前最大挑战是让社工接受驻村模式。”
本文尝试使每一位双百社工和政府相关工作人员,包括社会大众,理解、支持并践行双百社工驻村模式,彻底摈弃下乡工作的模式。
一、为什么双百社工必须驻村
无论是社区睦邻运动,还是家庭友好访问,社会工作的初心都是扎根平民日常生活,面对面、心对心地深层同理老百姓日常生活的难处,在困境中大家一起寻找力量和希望,并与社区民众共同探寻生活的出路。
正因为如此,社会工作的先驱们都是一头扎进平民窟,置身他/她们的生活、工作和劳动场景("三同"),同喜同乐,同甘共苦,方才明白底层群众的苦乐根源,并与他/她们想方设法离苦得乐。
中国历史上投身社区和平民教育最为彻底者莫过于民国年间晏阳初的河北定县乡村建设运动。乡建最为响亮的口号是"要化农民,先要农民化";最为彻底的做法是"知识分子举家迁往农村"……这是壮士断腕的勇气。
尽管"双百"社工做不到举家进村(居),身体力行地"化农民",但"双百"至少必须坚守睦邻运动和慈善组织会社"驻村入户"的社会工作模式,重拾党的群众路线。我们必须通过与村(居)民共同工作、生活,包括劳动的过程,体会他/她们的劳动价值、生活乐趣、喜怒哀乐、所思所愿,才能把握好村(居)民工作生活的节奏脉搏,以便更好地与劳苦大众共寻出路。
二、"双百"既不是"等案主上门"也不是下乡代替群众解决问题
"双百"之所以不能坐等群众上门,也不是下乡(居)代替群众解决问题,是因为这种自上而下、蜻蜓点水的工作作风和方法,不仅解决不了群众的问题,就连理解群众诉求、安抚群众情绪都很难做到,更妄论与社区民众共创美好社区和幸福生活了!
当下,"社会政策和社会服务最后一公里或一米无法通达"已经成为制约社会发展的最大短板,而 "不接地气"、"脱离群众"的工作作风更是社会工作的急速发展对专业伦理和专业知识的最大挑战。
众所周知,当今中国社会政策不到位,社会工作不接地气,社区民众缺乏获得感,都是因为基层社会治理脱离群众和官僚主义所致。
受到官僚主义衙门工作作风的影响,越来越多社工在“服务中心”上班,除了"等案主上门"提供个案服务,就是向一群人提供小组服务,还要不断举办各种一次性的社区活动,至于这些被动的单一服务模式群众是否满意,是否以人为本,相比于评估指标体系和中心的存活而言,已经变得微不足道了。
此外,除了在"中心"等案主上门之外,越来越多的社工机构也开展"外展"服务。例如,驻扎街道服务中心为了找到足够数量的案主,不得不下到街居和楼盘"扫楼";驻守乡镇或行政村的农村社工为了"扩大所谓的受益面",被迫下到村社发动群众参加活动。这些都是典型的下乡工作模式。这样的下乡模式,与上级政府下乡交代工作相类似,群众被动地接受许多任务和服务,还不一定满意。例如向群众发放问卷可能是为了评估需求、确定指标、完成招标任务书;入户可能是为了宣传小组活动,或者吸引案主到中心接受个案辅导和参加各种社工提前策划好的活动等。
很显然,这种工作者为本的下乡模式,大多是为了完成镇街服务中心的指标体系,同时也想当然地认为是在帮助案主解决问题……实际上,这与上级政府下乡布置工作、安排任务没有本质的区别。毫无疑问,作为人民群众的服务对象,只能被动地接受服务或者被解决问题。
试问,这样的下乡工作模式,真能帮助群众解决问题吗?就是能够解决问题,社区民众的主体性何在?我们能够解决一时的问题,怎能解决一世的问题?这样社工与案主被动解决问题的模式,可以持续吗?
三、双百是双重能力建设的驻村模式
"双百"社工既不能"坐等案主上门服务"(上班模式),也不能下去代替群众解决问题(下乡模式),双百是双重能力建设的驻村模式。
我们不能像街道服务中心那样,想方设法说服群众参加自己组织的活动;我们不能像"服务中心"的社工那样,每天从自己的中心下到社区街坊,通过"扫楼"等外展服务,"制造"案主参加活动……
双百社工应该从一开始就把社工站作为村(居)民之家打造,面向整合社区开放,通过动员、参与和组织的过程,成为名副其实的村居民之家,迈向社区自治。
这就要求双百社工必须通过驻村工作的模式,得以实现。因为社工必须长时间驻扎在村居工作,才能与社区"混个脸熟"(刷脸),也唯有同吃同住同劳动等共同生活(三同)的经历,才能与群众打成一片,建立感情,取得信任,从而深层同理社区民众所思所想;当大家交过心,就会明白彼此的想法和意愿,逐步地共寻社区工作的突破口;当"共同"出现时,驻村社工与社区民众有可能出现"互为主体"的状态,这时候社工应该协助村居民组织起来,立足社区公共议题,推动社区广泛参与,大家群策群力共创幸福生活。
由此可见,社工与社区居民在互为主体的状态下协力行动,改善生活的过程就是双重能力建设的过程(社工与民众都在成长)。这个过程的出现,唯有驻村工作的模式方能激发出来!"等案主上门"和"下乡工作"只会强化社工与社区居民的不平等关系,从而损害服务对象的主体性和能力。
四、反对"驻村工作"和"三同"的教条主义理解
许多人以为双百的"驻村工作"就是整天、整月、整年待在村里不能出来,社工必须和村居民真的"同吃同住同劳动"才是"三同",这些都是教条主义的理解和误解。
如前所述,大家必须明白双百社工不是在基层政府和社工站上班,不是"朝九晚五"的坐班模式!我们的驻村居工作节奏必须与村居民的生活、工作、劳动节奏合拍,才能最大限度地理解村居民生活工作处境;我们的驻村居工作节奏必须与村居民日常作息时间合拍,才能最大限度地将社会工作做到家,做到群众心坎上,而不至于添麻烦……
因此,双百社工自己的工作生活作息时间表就不可能是上班模式,各个社工站根据当地习惯并不断磨合从而做出具体的规定。
此外,要突破"三同"的教条主义理解,必须深刻领会"三同"的灵魂。这就是我们是带着身份印记(双百社工、外来者、城市人等)驻村的,即便天天在村里,我们也不可能成为村民心目中的"自家人"。因此,作为外来者,透过力所能及的"三同"过程,改造我们的身体、心灵、工作作风、生活习惯等。总之,"三同"是一个社工自我改造的过程,我们从心灵深处改造的越彻底,同理弱势群体从而共同改变城乡社区的能耐就越大!
下文绿耕从化项目一线社工甘传驻村五年的体会和具体做法,供地区中心、社工站社工学习和培训使用。
我的驻村“三同”生活
文 / 甘传
一、我是如何驻村的
我是一名驻村的社工,大部分时间里,我住在村里的社工站,过着一种与村民“同吃同劳动”的“生活”。社工站就在村子的中间,一走出去便是村里的球场,球场边的大树下,是村里老人家聚会闲聊的地方,球场边的小卖部是村民交换各种消息的地方,也是村民开展各种“娱乐”的地方,在每个平淡的日子里,只要到这些地方去,就能轻易的找到村民,在这些地方,也总能听到那些平时并不容易了解到的关于村的,关于某个村民家的“小道消息”。
要是突然让我讲讲与村民同吃同住同劳动的生活,讲讲那些驻村深刻的事情,倒是不知从何说起。回想刚开始驻村时,一切都充满好奇与新鲜,似乎很多事情在最初开始接触时都是深刻的,和村民一同下地干活,上山去果园,夜晚一起煲糖水,煮宵夜;彻夜长谈,聊各种话题,一起行动做事情,夜晚和村民组织开会,开到很晚,这些种种的事情,都是深刻的记忆,所以在我看来,与村民同吃同住同劳动的生活,每天的经历都是深刻的,这种驻村生活,习惯了,和村民的生活节奏走到了一起,也就无所谓深不深刻了。
我很庆幸自己选择驻村,曾有人说,社工做一线会上瘾。在我看来,驻村,与村民同吃同住同劳动的生活也是会“上瘾”。驻村的日子,吃的是百家饭,我庆幸的是,村子里一百多户的村民家里,我基本上吃遍了全村,尝遍了村里大部分村民的手艺,每个村民都有着自己的几道拿手菜,阿姨们会用各种材料煲各种凉茶,各种靓汤;村里的年轻人,大部分都在城市里的大排档或各种餐厅做过帮厨,有些甚至已经变成了大厨,所以,我总有很多机会吃到村民做的各种美味,每次的聚会,又是和村民拉近关系的机会,大家总在各种吃喝吃后,聊起村里的各种事情,也总在聊得兴起后,共同决定去做些事情。驻村的生活总是很丰富,所以在我的印象中,总有这么一种场景,在社工站亦或是在某个村民家,一群人围坐一起,边喝着茶,或是边喝着糖水,或是边吃着宵夜,聊天;一个人起一个话题,总是会引起其他人的共鸣回应,或欢声笑语,或一声无奈的叹息,而窗外是皎洁的月光和远处村民家暗淡的灯光,还有四周田地里传来的各种虫鸣蛙叫。每次夜聊后,在从村民家走回社工站的路上,总会有一种踏实的感觉,这种感觉来自和村民敞开心扉真诚的深聊,也来自于和村民共同要走的路,共同要做的事的一种希望和信心。
驻村的生活,与村民同吃同住同劳动的生活,对于我而言,是要将自己的工作和生活落到村民日常生活的每一天,跟上他们工作和生活的节奏。大部分的时候,我会在前一晚的夜聊中,约上村民第二天的事情,所以,一早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村民,去做那些我们约定好的事情。在仙娘溪,村民有着自己的生活节奏,这种生活跟我在城市朝九晚五的工作很不同,大部分天气好的日子里,村民一早就会去地里干活,所以很早就会吃早饭,如果是“约”上了这个村民,我也会早早的起床,做好早餐,或是去到他家,跟他一起吃早饭,然后一同去地里或是去果园,开始一天的劳动,劳动时总会聊起村民家里的情况,聊起他最近的一些事情,这种在田间地头,和村民一同劳动,一同经历生活,总是容易拉近彼此的关系,变成“无话不说”的朋友,有了这种真诚的关系,和村民一起开展一些工作和行动也就变得自然而然,而不再是“找不到村民的需求”或“不是村民需要的”。白天跟着村民的生活节奏工作/生活,无论是一起劳动,还是一起去赶集,还是做其他的什么事情,这种互动有时会一直持续一整天,所以,在夜晚来临时,我们会一起吃饭,有时会叫上其他几个村民,一起来享用大餐,在经历过一天疲劳的工作后,一群好友坐在一起吃吃饭,喝喝茶,聊聊天。印象最深的情景就是和村民阿忠、阿堂、南哥这些人的互动,很多个夜晚,和阿忠、阿堂就在社工站或新龙围一同深聊到凌晨两三点,大家互相分享各自的成长经历,那些在平时不怎么说出口的心里话,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大家也慢慢打开心扉,彼此的经历在互相感染和影响着对方,这种深聊,让我享受,也让我分外感动,感动的是,大家可以推心置腹的说心里话,彼此珍惜,一起付出行动。这种真诚而宝贵的关系,正是通过与他们共同经历,共同生活过的日日夜夜而凝结的。
我庆幸我所居住的社工站没有变成一个对于村民有距离感的地方,那是一个大家可以随时来到,也很容易就来到的地方。村民来社工站,就像去访问朋友家一样,轻松而自在。在这个公共的地方,也让我跟村民有了更多的互动。这种将社工站变成一个大家都自在轻松的公开空间,正是需要驻村的我们去营造这种氛围,这种氛围的营造就是需要我们与村民变成“知心朋友”,而驻村,与村民同吃同住同劳动,就是让我们去跟上村民的生活节奏,去和他们建立专业关系,变成“知心朋友”。借用朋友的一句话:“三同”不只是一个样子,重要的是投身社区,同在一个情境下,共同行动的精神。
二、如何平衡工作与生活的关系
在驻村团队里,我们会制定出工作计划,工作安排,大家一起达成共识,共同去推动工作。对于家就在村里,或者离工作的地方不远的工作员/实习生,一方面要去完成团队一同制定的工作计划,另一方面要兼顾家中的生产生活,这中间的平衡是有难度,尤其是当把要做的事情(工作)和个人的生活分得很开时,就更加具备张力。驻村社工的休假时间,不同于一般工作的周末“双休”。大部分时间里,我与团队成员根据工作安排来调整休假时间。在既不影响工作,又能够安顿好社工的原则下,针对休假时间做些调整,采用连休或调休或团队轮休的方式,来平衡工作与生活。大家彼此清楚自己的工作安排,根据工作安排,采用最方便社工,也最方便服务对象的方式去完成工作;驻村团队及时沟通,每天都碰面聊一下今天的工作。至于休假,或者需要处理自己私人的事情,需要提前和团队沟通好,利用每月八天的休假时间去处理。所以,对于我们驻村团队而言,生活和工作不需要形成一种固定的休假程序,也难以形成一种固定的休假程序(如周末就是休息,每月就是需要休够八天),而是要和团队多沟通,内部形成约定,达成共识,淡化“工作与生活”之间的张力,至于方式,则可以采用的轮休,调休或者连休等形式去平衡所谓的“工作和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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